包法利夫人注意到,好几位夫人没有把摘下的手套放在玻璃盘子上。
满席的女宾之中,只有一个老头儿,餐巾像小孩子似的从背后系住,伏在满满一盘菜上,一边吃,一边嘴里滴滴答答流汤汁。他眼睑外翻,头发用黑丝带在脑后结成小小的一束。此人是侯爵的岳丈德·拉维迪埃老公爵,孔夫兰侯爵在沃德勒依举行猎会的年代,曾一度得到阿尔托瓦的宠幸,据说他在库瓦尼之后、劳曾之前,做过王后玛丽-安托万内特[1]的情人。他荒唐一生,劣迹昭彰,决斗、赌博、抢夺妇女,无恶不作,挥霍家财,害得全家人为他担惊受怕。他的椅子背后站着一个仆人,当他指着盘子结结巴巴地问时,就附在他耳朵边,大声告诉他菜的名称。爱玛的眼睛,总是情不自禁去看这个嘴唇耷拉的老头子,就像看一件稀奇而又令人肃然起敬的东西。人家可是在王宫里待过,而且在王后娘娘床上睡过觉啊!
席间饮的香槟酒是冰镇过的,爱玛一喝进嘴,感到那样凉,浑身皮肤都发颤。她从没见过石榴,也没吃过波罗蜜。就连白糖,她也觉得比别处的更白更细。
用毕晚餐,女宾们都回楼上各自房间,准备参加舞会。
爱玛着手梳妆,战战兢兢,格外仔细,就像一位初次登台的女演员。她按理发师建议的发型梳好头发,再穿上摊开在床上的巴勒吉纱罗裙。夏尔嫌他的裤腰紧,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