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的确。”莱昂又说,“一部作品不扣人心弦,我觉得它就背离了艺术的真正目的。在遭受了人生的种种失望之后,能够让思想接触高尚的性格、纯洁的情感和幸福的情景,不啻是莫大的慰藉。对我来讲,生活在这里,远离社会,读书是唯一的消遣。永维镇没有什么可消遣的!”
“大概像道斯特一样,”爱玛说,“所以我一直向一个阅览室借书看。”
“夫人如果肯赏光,尽可以利用我的藏书。”药店老板听到他们最后几句话,说道,“我所收藏的书,都是出自最优秀的作家,如伏尔泰、卢梭、德利尔、瓦尔特·司各特,还有《副刊专辑》,等等。此外,我还收到各种报刊,其中《卢昂灯塔报》天天送来。之所以得到这种优惠,是因为我担任这家报纸在比希、佛尔日、新堡、永维镇以及附近一带的通讯员。”
晚餐已经吃了两个半钟头。女用人阿特米丝穿着旧拖鞋,懒洋洋地在石板地上呱嗒来呱嗒去,上菜有一道没一道,丢三落四,懵懵懂懂,进来出去总让台球室门半开着,门的插销头碰得墙壁砰砰响。
闲谈之中,莱昂无意识地将一只脚踏到了包法利夫人椅子的横档上。包法利夫人打一条蓝缎子小领带,像一个皱领圈套在细麻布管状褶高领外面,使高领硬挺挺的;她的脸的下半部,随着头部的动作,时而藏进时而露出高领,十分妩媚动人。他俩离得很近。在夏尔和药店老板交谈时,他们就这样不着边际地东扯一句,西扯一句,但总离不开一个固定的中心,即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,什么巴黎的戏剧啦,小说的标题啦,时新的双人舞啦,还有他们所不熟悉的上流社会,爱玛居住过的道斯特,他们眼下所在的永维镇,等等,山南海北,无所不谈,直到晚餐结束才住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