即使胸膛里灌满了熔化的铅水,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。可怜的小伙子痛苦到了这个份儿上,叫他怎么猜得着,正是因为想跟他说说话,拉穆尔小姐才津津乐道,把以前对凯琉斯或吕茨那点淡薄的感情再翻腾出来?
于连悲苦之状,非可言喻。就在这同一条菩提树小径上,不久之前,他就等钟敲半夜一点,可以爬进她的闺房,而此刻却有幸聆听她的密谈,讲她对别人的爱!一个血肉之躯的人,所能忍受的苦痛已到不能再逾越半分的地步。
这种残虐的亲昵关系,持续有一周之久。玛娣儿特有时好像故意找机会跟他说话,有时则是凑巧碰到了一起。而话题对两人都有种谑近于虐的快意,总围绕着她对别人所怀有的情意:讲她写过的情书,甚至连字句都记起来,整句整句背给他听。近几天来,她打量于连,神情近乎捉弄。见其痛苦之状,芳心大悦。
可以看出,于连了无人生经验,甚至连小说也没读过 [1] ,对这位他十分爱慕、别诉衷肠的少女,只要他不那么笨拙,就会扔句冷话过去:“但得承认,虽说在下比不上那些先生,可是蒙您小姐错爱的,还是不才……”
她的用意若给猜中,说不定会突然高兴起来。至少,成与否,全系于于连说出这想法时风度是否优雅,时机是否适切。总之,他可以用有利于自己的方式,摆脱眼前这种僵局,因为再延续下去,玛娣儿特就会感到单一乏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