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副银餐具缠住他的思想。——东西就放在那儿——只有几步远。——他经过隔壁房间来这屋睡觉的时候,就瞧见老女仆将餐具放进靠床头的小壁橱里。——他特别注意看了那个壁橱。——从餐厅进来,靠右首。——餐具很粗大。——都是旧银器。——再加上大汤勺,少说能卖两百法郎。——是他十九年所挣的钱的两倍。——当然官府若不掠夺,他本可以多挣一些。
他的思想起伏动荡,犹豫不决,斗争了足足一小时。三点钟敲响了。他又睁开眼睛,一屁股坐起来,伸手摸了摸他放在屋角的旅行袋,然后,他垂下双腿,两脚沾地,不知道怎么就这样坐在床上了。
他保持这种姿势,发了一阵呆。整所房子都在沉睡中,独有他醒着,坐在黑暗里,有人若是看见,肯定会毛骨悚然。忽然,他弯下腰,脱掉鞋子,轻轻放到床前的席子上,继而又恢复原来发呆的姿态,一动不动了。
在这种邪恶的思考中,我们所指出的念头,在他的脑海不停地折腾,进进出出,给他造成一种压力。继而,不知为什么,他还想起一个人,而且这个念头像梦想那样不由自主而又固执。他想到一个叫布列卫的苦役犯,是在苦役场认识的,那人穿的裤子只有一根用线绳编织的背带。那根背带上的棋盘图案,就不断地出现在冉阿让的脑海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