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对他算个什么事,小菜一碟。”Lillian 摇了摇头,对我学龄前水准的提问表示了深切的同情。
“他这个病,有多久了? ”
“说不好。当时只觉得他说话忘词,突然有一天,我打开冰箱,发现里边有一只鞋子。”
我听过很多老年痴呆症病人的故事,哪个里头也没有鞋子。这个细节很温和,远够不上惨烈,可不知怎么的,我感觉揪心。
“他那个大脑,可不是吹的。千个百个寻常人凑在一起,也填不上他的一个角。”Lillian 说到“千个百个”的时候,伸出一个手指头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圈,把我绕了进去,却把自己留在了外边。本来不过是一份无伤大雅的小自得,却因为这个囊括了我的圆圈,就有了一丝得意忘形的傲慢和轻狂。我一下子被惹恼了。
她以为她男人是谁,爱因斯坦? 图灵? 李政道? 杨振宁?
“那又怎样? 现在连老婆也认不出。脑子是个定数,早用了早空。”我脱口而出。